冬天的温泉

冬天的温泉
本来以为今年不会再有机会了,结果接近年底的时候突然鼓起勇气跟各位领导老师请了假,去东汤疗养。
东汤是什么地方呢,如果我不说,可能你根本不会知道。很小的一个镇子,在辽宁省凤城市下辖。估计凤城之前你也没有听说过,是丹东下辖的一个市。丹东,在中朝边界;是老gada的媳妇的老家;我上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有一块丹东产的机械表,不记得是不是我做实验摔坏的那块了;当地人操辽东口音,跟通化人差不多。
坐一夜列车,从凤城下车,倒出租车。大清早,微有晨雾,大家都很兴奋。司机也很兴奋,一路告诉我们东汤是这样一个地方,"没有岗没有猴儿,一把瓜子嗑到头儿"。岗是指交通岗,猴是指站岗的人,一把瓜子嗑到头,极言小镇之小。张健此时问,是指只有一个十字路口吗?我说,不是,而是只有一条街,从头到尾。
司机还告诉我们,回家以后跟别人怎么说在东汤的生活,"每天一倒两泡三饱"。即每天都睡一觉,醒了早饭以后就泡温泉,然后吃中午饭,然后再泡,再吃晚饭,然后睡觉。我们加了点活动,在饭前还要买海鲜。原以为冬天就什么也没有了,只有粗茶淡饭,特意带了火腿肠。结果除了虾根本没有,别的还算全乎,蟹虽小,肉还算实成,蚬子和扇贝也饱满。海鲜店新开了一家,但是一直关着门,所以一直没能光顾。我们常去的那家海鲜店老板很喜欢我们,我们几乎每次包圆一个品种,到离开的时候,他所有的存货所剩无几。每天,在开饭的时间,周围一群老头老太太吃着素淡的东西,而我们一直海鲜海鲜,感觉自己很土豪的样子。
除了泡澡,安排了三次远足。一次是某家疗养院的后山,那家疗养院的名字忘了,就在镇中心,市场的旁边。那家能游泳,邦哥和鞠同学他们去看价格了,说是非常非常贵。那次爬山把大家冻够呛,第二次爬山的邦哥决定谁也不能带单反去了。事实上,第一次爬山鞠同学的单反也只起到iphone的作用。大家认定,如果主要以拍自己或互拍为主,她的根本不需要单反,只需要美图秀秀就行了。
今年东汤令我惊讶的第一个地方,就是没有雪。这在第一次爬山的时候表现出来,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灰。而同一时间的长春,在街道上积累了几场雪,都没来得及溶化。第二次爬山之前刚好下了微雪,把灰尘都盖住了,还能通过脚印判断,我们的路线人迹罕至。
第二次单程约2.5小时。我们重走了去年我和二猫妈差点迷路的路线的前半段,也就是有路的部分。后来,经过一个满是砍下来的柴火的山谷,一段稍微困难的坡路,我们爬到一个山脊上。在从山脊上露头以前,风平浪静的,一探头出来,对面的山风非常猛烈,站立困难。山脊上有几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,刚好挡风,能看到山下不远有小汪小湖。但是大家已经决定,决对没有体力下山到那里去了。从当时的照片上也能看出来,个个被风吹得或口眼歪斜,或表情凝重。
第三次只有我和二猫妈两个人,带着单反,单程也是约2.5小时。第二次爬山忘记开GPS记录了,也才发现已经一年多没有徒步了,已经忘掉开GPS这回事。从腰突以后,想起徒步就心生惧意,竟然到了这种程度。第三次的时候中徒开了GPS,记录了去和返程的路线,包括哪里过了马路,还有跨过大河轨迹。去年我独自行走这条路线的时候,二猫妈已经体力透支返回了,当时正夜雾升起,脚下也看不清楚,旁边和对面的山都在一片灰的模糊里黑越越的,到达大河的时候浑身冰冷,快透支的感觉。这一次是白天,有了上次的经验,心里也更有底,走到大河的时侯还没有觉得累。上一次,在一片黑暗里看到大河的白光闪着,听到哗哗的声音,看到了慢慢摇走的渡船。这一次,大河冰封,我们直接从河面上走到对岸,还看到两三辆车从河上开过。一辆黑色轿车从我们旁边的冰面上经过的时候,我感到略微像地震时的头晕,听到冰层细碎的声音。似乎有一道冰缝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。
庄稼都收了,桔杆还立在田边。太阳沉向西边,把大山的影子投到河的对岸。举起相机,能看到暖色的夕阳晒着黄得发红的桔杆堆,暗蓝色的河水夹着白色的冰面和砂石滩或缓或急地流过。东面的远山发亮,近处的影物在西山的影子里开始越来越暗。
除了远足、吃、泡澡,还有看电影。我带了去年买的视频线,忘了带又新买了一根音频线,把笔记本接在电视上。把旅店的三个椅子搭成个半躺椅,腰后面垫个枕头,旁边放着各种吃的喝的,看着无聊的片子我睡着了好几次。如果是平时,会因为片子耽误了时间而愤怒,恶狠狠地把它删除吧。时间,至少在这一段时光里,不再是个问题。周围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,他们全都慢慢地行动。他们每天在吃饭的时候出现在餐厅,慢慢地领了餐盘和半素的菜,然后在座位里慢慢地吃,偶而也看看我们相形之下风风火火地吃风风火火地喝。他们吃得很慢,但是会在我们吃饭期间来去几波食客,因为我们吃海鲜很多时间很长。然后,这些老人就静悄悄地消失了,估计在每个房间热气腾腾的温泉里都躺着一位,在我们大嚼的时候,他们正细细地梳理自己的一生。
冬天的温泉,原来同学们以为是在露天,水里热气腾腾的,而外面一片冰天雪地。结果全不是这样。没有冰天雪地,只是干冷,温泉也是在每个房间里而不是在室外。不过,这于我全无分别。我所享受的,只是空闲,少些焦虑,能够靠在躲椅上看部无聊的片子,中途不知不觉睡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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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战记

内战记
内战记,白色封皮的小册子,放在我的桌上将近一学期了,仍然没有读完。一方面,各种工作和生存压力接踵而至,难得有空从深水里浮上来透口气,另一方面,这本书引人伤心,难以卒读。
在内战记以前,凯撒写下的是高卢战记。在那本书里,他带着与自己彼此信任的军队,在山岭大河间行军,征服和说服后来法国地区的各个部落,让鹰帜插遍高卢。他的军队把原产亚平宁半岛的葡萄带到高卢,发现在这里长势更好,就像后来的征服者们播种到别的大陆的咖啡和甘蔗。
我不记得凯撒在高卢战记中如何炫耀自己的军功。这完全不必怀疑,因为从后来内战中高卢人的归附来看,凯撒应该是斩服了人心。杀敌众多,也许只是不必提及,而非回避。因为,那些被杀的都只是"别人",是你们谁也不认识的、异族的、讲着别的语言的、眼睛和头发颜色都不一样的什么。死在刀下的,是高大勇敢但是无知无识的北欧人,是日尔曼人从遥远的北方贩卖来的斯拉夫人,是北非还是哪个贫瘠沙漠里跑来的骑着马跨着枪的黑皮肤人种。他们与我们如此不同,所以,死在刀下也只是战功,没有人会皱一下眉头。
方阵压境,红袍列张。如果臣服,就是罗马之友,如果抵抗,就屠城或者卖为奴隶。多么简单。可以用强力,可以用智谋,可以欺骗,可以杀伐。狩猎之中,又有什么手段是不可以的。
终于,在高卢战记的最后,凯撒提及了他的国家。按凯撒的说法,那个收到了他无数战利品和新土地的国度和人民,背叛了他。所以,内战记的开头,我盼着凯撒杀回罗马,去与那些对他不起的元老们当面对质。
但是凯撒回罗马的路非常区折,而且罗马也并非终点。他违背法律带军回需杀到罗马的时候,元老们已经逃跑,跟着他们认定的领袖庞培,凯撒曾经多年合作的另一位巨头。
如果是年少的时候读内战记,我可能会唾骂元老们全都蠢得瞎了眼睛,不辨是非,背信弃义,庞培是坏人的总头目,理当千刀万剐。但是,现在我站在凯撒的背后,越过他的头盔看着面前的这些同样军服同样刀兵的罗马人,不禁怀疑,难道这么多罗马人都同时瞎了眼?
但是,如果这些罗马人是正义的,凯撒的一味退让,先礼后兵,委屈求全,都是做作么?
所有这些,凯撒都没有说。或者,我跳过了他的评论没有相信。我只看到罗马人杀死罗马人。罗马人在西班牙,在马赛,在迦太基,在亚历山大,在所有他们先前和后来征服过的地方集结起来,竖起战船和敌楼,努力把同样肤色眼睛和语言的另一些罗马人杀光。罗马人召唤高卢人日尔曼尔人努比底亚人来助阵,攻击罗马人。这些,全是为了荣誉正义和罗马的团结统一,你死我活的列阵双方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。
十多年前,大哥曾经劝过我事业应该如何发展。我当时说,我一点也不想做个元帅,也许你适合,但我不行。不仅没有这样的理想,而且深感厌恶。我只想做一个狙击手。或者像在CS里一样,一开战就把31或者41收起来,操着刀就冲上去,看满天手榴弹从头顶上飞过,在身后炸响。然后看到一群敌人,把主枪端起来,射击,然后死去。这是能让我快乐的部分。
研究盟军,防范与攻击友军,评估战友的动机,像对异族一样猜想他们,让我失去对整场战争的兴趣。同时,正如我总结的我的悲哀之处,是我期待别人也是这样。并且,我为大家不是这样而感到愤怒和悲伤。我总误以为如何待人,人们也会这样对待我。虽然如罗素所说,别人永远不会如你自己一样爱你,但是,我一直不能理解…我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中的绝大部分人间的规则。
似乎全然没有规则。
读内战记的时候,我一直盼望突然哪里冲出个小兵,一刀把凯撒剁了。然后战争结束,全书完。这一直没有发生,直到他打败了战场上所有的敌人。在和平以后,凯撒有一次正批阅文件,旁边有人聊天谈到人应该如何死去。凯撒插进来说,应该突然死去。他后来如愿以偿,被一群罗马人谋杀了。杀人者中,有与他一起出入战场如同父子的战友。传说,凯撒勇武过人,被这群人攻击的时候一直有效反抗,却突然抛下剑大喊,"原来你也参与其中",引颈受戮。
后来的历史,超出了内战记,虽然仍是内战。凯撒的继子兼甥孙替他报仇,把这些谋杀者都打垮处决了,连同凯撒的朋友也一起打倒了。这位继子就是屋大维,奥古斯都。
屋大维这一段应该已经不在内战记中了。而且,如果我是内战记中的一个小兵,估计也活不到内战记结束。我会在某个清晨,穿戴好我的战甲,擦亮盾牌,然后随着方阵冲击,每个踏步都整齐有力,充满金属声。死命拼杀,然后在我感到疲劳的时候,在我遇到第一个看起来与我一样的罗马人的时候,我准备抛开盾牌和刀剑,看着他的眼睛,看着晨曦从对面猬集的矛尖上反射的光芒,展开胸膛去拥抱他。这个罗马人,我的兄弟。
从那一刻以后,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推开我,跨过我。当然,他也绝无机会欺骗我,背叛我,声称我是盟友然后展开攻击。甚至,在他所写的回忆录里,也不会光荣地把我列入他的故事,阻止或帮助过他的成长。因为我并非过往,而是过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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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ug的定位比修改重要1000倍

bug的定位比修改重要1000倍
砍倒一棵树,当然也有技巧,一斧子一斧子劈得要在正确的位置上,还要喊好顺山倒,别砸到别人和自己。不过,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你想要的那一棵,才是更重要的事,也更困难。修改一个bug,可能只是一个字符,而在几千几万行代码里找到应该修改的地方,就困难得多。就像,修改一个变量,不过赋值语句一行而已,但是查找之难使得衍生出了像二分查找这样的许多算法。
前两天跟关同学郑同学一起修改了一个bug,也体现了这一点。
1. 现象
先是关同学在电话里说:包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毛病,出数据的时候一顿一顿的。
这个问题描述的是一个上位机/下位机结构的设备,所谓一顿一顿的,指的是上位机从下位机读了数据以后,显示的时候不流畅,卡。
我们先回顾了一下,先否定了这不是存在已久的同一个问题。以前提到过一次是怀疑优化显示效果的滤波器效果不好,后来证实是选择了错误的滤波器导致的,滤波算法本身无误。后来这个问题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一段时间。
这几天对上位机代码重新组织,有大的设计变动,所以关同学怀疑是变动中引入了bug。这是一个典型的正确思考方法:哪里有变动或不同,哪里就需要怀疑。但是实验表明,变动以前的版本也存在同样的现象。 (有效的版本控制多么重要)
以上,我还没有亲眼见到,都是电话里得到的消息。然后我亲眼见到,确实一顿一顿的。这也是解决bug的重要原则,即不能相信任何人的描述,一定要亲眼所见,一定要重现故障。如果病人对医生说"我发烧了",医生一定掏出个体温计测一下,而断然不会直接开退烧药的。
亲眼所见的,也还不够。我祭出神器bushound跟踪了usb的数据。绝大部分数据包都是30ms左右一次,每次实验里总有那么两次是600ms左右。将近半秒的时间,怪不得人类已经能够感觉到了。我们保留bushound的日志,作为证据–好了,bug确实存在。
这是第一步。
2. 猜想-设计实验-再猜想
一旦认定bug存在,接下来是定位bug,最后才轮到修改。
2.1 由整体到部分
定位bug,首先要对整个系统有个认识–模型或者说是猜想。我们以为整个系统是这样运行的,分成几个部分,它们之间如何藕合,数据沿什么样的路径在其间流动,有哪些控制信号。
当我们把整体肢解为部分以后,接下来,我们既可以假设bug可能在某个部分中,也可以一个一个遍历所有的部分,依次查找bug是否在其中。前者,据说是中国/东方的经典手段,后者是西方/德国的特色。传说,同样是一根针掉到地上,中国老太太会根据针掉落的方向、自己的坐姿、声音传来的方向,根据这些启发信息去查到特定位置,而德国老太太会把地板划分为M*N个小格,然后把每个小格找一遍。这两种方法也无所谓优劣,在实践中,有时一下瞎猜对了,确实效率很高,有时则找遍所有的模块,最后才命中。不论如何,事先计划查找的路径,查找中记录走过的模块,是很重要的。
2.2 孤立
在查找某个部分时,我们要把这个部分从整体中孤立出来。调试方法中的"最小系统法""对比法"都有此意。在最小系统法中,我们把其余的部分都去除,单单观察认为可能有问题的部分,确认它正常或不正常,从而避免其他部分的干扰。在对比法中,我们令两个系统其余的部分都是相同的,只有要观察的部分不同,这样,现象的不同就只能来源于要观察的部分的差异–而差异就是导致不同的原因。
对比,既可以是两个系统同时运行,也可以是同一个系统,修改配置以后两次运行。最重要的,保留运行的记录作为对比的证据。
我们首先猜想,是不是下位机有毛病啊,它可能向上传数据时,某些时候比别一些时候慢半拍。下位机是包师弟写的,他说:证据哩。
我见过很多工程师在这种时候开始争论,A说是你的毛病,B说不会,A说一定是,B说一定不是。我在这时对别人说过,这么争论毫无意义,咱们各自拿出证据来吧。他又说一定如何,我就只好走开。
证据,需要隔离其他的部分,把你假设有毛病的部分孤立出来。
我们应该开始剥皮,期待把下位机单独地暴露出来。但事实上,我们当实对下位机的怀疑到此为止,因为包师弟有个神器,他用labview做了第三方的工具,能模仿上位机的行为。所以,他只须出示labview的程序运行的结果无误,就证明了我们的上位机有毛病。这就是对比的力量。
我们转去孤立别的部分。我们只保留上位机读数据的那部分,把解析数据、显示数据全注释了。上位机代码空转,用bushound跟踪读数据的速度。结果表明,即使上位机除了读什么别的也不做,也有间隔600ms的时候。这表明,bug (或者说延迟/lag)不是由解析数据和显示数据引入的。
这时,问题仍可能是由下位机引入的。但是,找bug也可以有条不紊一步一步来,而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扫帚想起来哪就查一查。我们继续切掉可能影响性能的上位机代码,直到,就剩了相当于ReadFile的一句。
题外话。我们以前被ReadFile手册骗过,或者说我们没有成熟到那种程度,认识到ReadFile这个API的后面是由驱动支持的。换句话说,驱动如果有毛病,ReadFile的表现就跟手册里写的不一样。我们以前遇到的问题是,实验表明根本没有读到数据,但ReadFile的返回值和参数里的out部分按MSDN里的解释,数据应该读回来了。后来才想到,ReadFile依赖的是我们自己写的驱动,而这个家伙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靠谱。大多数情况下,它的表现都不错,但是沧海横流的时候,它就被吐跑了,而这正是我们需要它的时候。所以,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你以为自己多么正确也是白扯,不能解释客观事实的猜想都只是猜想而已。题外话结束。
这次的ReadFile是阻塞读 (同步读) ,它后面的支持就是郑同学写的winusb驱动的DLL部分了。我们准备在这一句以前和以后各加一个console输出,把ReadFile花费的时候输出来。关同学质疑了一下,console输出影响性能,解除疑虑也容易–试一下呗,万一对性能的影响可以接受呢?瓶颈也许不在这里。
console输出表明,ReadFile性能不稳定,大部分时侯耗时30ms左右,个别时候600ms。个别时候就是我们关注的地方。同时,console输出启用了debug模式,暴露出郑同学在winusb驱动中输出的一些console调试信息在发布的时候没有关闭。这显然会影响性能。
2.3 修改bug和测试
郑同学去除winusb驱动中的console输出,发布了新的驱动。关同学把更新驱动以后,跑了一遍,console和bushound都表明,没有600ms这样的延迟了。
这一步耗时很短。就是按你的猜想改bug,改完了以后测一下,与此前的记录对比。如果毛病没了,那么你十有八九猜对地方了。
2.4 恢复现场和测试
切掉或修复有毛病的地方以后,还要把为孤立这个部分做的工作恢复成原样。我们把解析数据和显示数据都恢复了,去除console显示,再测,bushound表明性能符合要求,bug的现象消失了。
3. 总结
bug的最终解决,上位机代码没有作任何修改,虽然整个bug定位都是围绕上位机代码展开的;只有winusb驱动的代码作了修改,虽然整个定位bug的过程中都没有深入过其中。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事情发生的背后,往往深藏着很久以前或更加深刻的原因,这些原因在世界运行的法则驱动下,在很久以后或层层推演,才以表象的形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。科学和工程的责任,正是猜想然后发现地下暗河存在的证据,通过修改在直觉认识上似乎毫不相关的变量,从而改变这个世界运行的结果。除了人本身不可以被操控,可假此以动太阳而移群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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挺简单的?那你就自己整

挺简单的?那你就自己整
人生在世,会遇到各种奇葩。奇葩们观我,估计也应如是。
二猫妈和大哥分别告试过我,别在工作中掺杂感情因素。但是我只喜欢做乐于付出感情的工作,没感情的,连碰也不想碰,不然有的科目怎么会不及格好几次。所以,只好按马老师教导的"要注意态度",然后自己生闷气。
有些人,仿佛他们生出来就注定了没法跟我合作。衷心希望他们这一生能离我远点,这样他们自己也能过得幸福快乐一些。
一类人是"挺简单的"人。他们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的时候,乐意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补一句诸如,"这活儿挺简单的,容易干",又或者"你们这么厉害,一下子就能搞定"。我没上过幼儿园,对于幼儿园老师的刻板印像完全是瞎猜的。也许,幼儿园老师也不会把讲话的对方看得如此弱智。
这活复不复杂,简不简单,费不费劲,我自有我的评判,你真是犯不着在这多余罗唆,附加贬低我的工作,我又不会因为你这非专业的评论就降低对报酬的要求。
我第一次回应这句话是对小丁老师,也是因为关系实在不错。此前,我都是忍了,然后在做费用的时候报复性提高价格。小丁老师当时说,"据他 (还是她)说,这个挺简单的。"我说,"一定不简单。要是真简单,他就自己整了。"
后来,我做了些类似的回答模板,视心情回复给对方。比如,要是简单,你就自己整吧;要是简单,你就找别人吧,我忙着呢。
这帮家伙有点像我十多年前遇到的老板们。那些老板习惯性用语是,"你顺便把什么什么做了吧","这个活还挺锻炼你能力的","在这个活里,你还能学到啥啥技能"。用人,还要表示我所用不多。杀人,还要表示我的刀够利,因此你死得不那么痛苦。给你干活,或者等价交换,我还要感谢你怎么的?
也可能有的同学会说,人家的意思是夸你呐。这活儿他本人干着可能不行,但是你干就特顺手。这样想的老板们,适合到马路边找个力工大哥,说,"看你一身腱子肉,闲着也是闲着,帮我把半吨扛楼上去吧。"然后别走,看腱子肉揍他不。
而且,这么说的老板,据我所知,通常真的认为你干的活非常不值钱,任谁都能轻松完成。活,可以干,但是我们绝不能自轻自贱,也绝不允许别人轻贱我们。而且要收钱。
说到收钱,还有另一类人,如果他们不出现在我面前,他们和我也都会感到更幸福。这一类人和"挺简单的"那一类人比,有更深厚的文化传统。他们一般先不谈价格,而是说"必有重谢",或者"忘不了你"。十几年前有些老板对我说过类似的话,"小杨,我一定忘不了你"的老板们,现在估计他们都不记得我了。但是我记得他们,我还记得等到付钱的时候,他们会说"哎呀,实在是紧张/投资失败了/这把项目做亏了"。后来遇到这样的人多了,我就有了答复模板,"你失不失败跟我有个P关系,成功了你又不多给我钱",或者"如果你现在真没钱,那咱们谈谈股份吧"。
这帮家伙遵循着丛林法则生存,或者说,他们自以为有咬人一口占了便宜跑得了的本事,甚至有些还认为自己不仅这次能跑,以后有机会还能跑回来再咬一口,而且还有能力再跑。董同学指着在马路上违规加塞的前车,把这种行为称为投机,并认为投机得利会破坏规则。董同学所定性被破坏的规则,显然不是丛林法则。
他们打算步步为营,能多赚你一分就多赚一分,在讨价还价中不断试探你的底线。他们在寻物启示和招聘中写着,"必有重谢""报酬面议"。郑同学说得好,"什么是重谢"。我下了决心,如果捡到巨宝,看到寻物启示里写"重谢"而不标明数额和支付期限的话,我就把巨宝扔伊通河里去–自己留着是不当得利,但是我没有替他保管的义务,就当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。
我曾经在饭店里旁听两位食客的对话,1999年,跟二猫妈在地质宫旁边吃羊汤肉夹馍的时候。一位是老板,一位是潜在雇员,他们是朋友。潜在雇员一直在问报酬几何,老板一直在说"我还能亏了你么""那还能少了你的么""咱还能赔么""咱俩之间,还得有个准数么"。是的,需要。要么,有准数,你挣得更多我也不多要,你全赔光也跟我没关系;要么,按比例,我们利益同进退;要么,我就是赔你玩,啥也不要,但是,那得我乐意。这些都要事前明确约定,可以变更,但要我同意才行。很多年以后,我逐渐下定决心,欠我工资的,我一定把他挂在塔吊上,而不是把我自己挂上去;我说你是我兄弟的,你才是,钱一分也不必谈,谈了伤感情,我说不是的,你就一分钱也不能少。
又,发上述感慨,当然是因为不爽到了一定程度。起因是七转八转的关系,一个家伙找到我,然后变成了我求某同学做个私活。此处略去经过。整件事情整得我非常愤慨。天下多奇葩,以后再有这样的事,麻烦各位同学一定要提醒我,就说"你想想以前那次,还有那次。"尤其是关同学和郑同学,请一定提醒我。我先提前多谢提醒,届时会为你的提醒支付巧乐滋。
又及。以前有同学提到过,看你写的说的,好像快意恩仇的样子,到头来还不是要向世俗低头么。是这样,你的理解和我的表达有所不同。我快意的是我的恩仇,不是你的恩仇。所以,一切都是由着我的性子来的,不是演给你看的。并且,不是因为我有本事这样,而是,我能够承担这种快意的结果,也愿意付出快意的代价。而且,我也的确付出了。打人的时候就得想到自己手疼,及事后要支付的医院费,及自己可能被反击。都非常惨痛,如非经过同样的专业训练,请勿模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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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Lenovo的Y430上安装Ubuntu,用nomodeset解决soft lockup

又临时整了一台笔记本,是联想(Lenovo)的Y430,Ideapad系列,预装了Vista。我拿到手的时候里面不知道装了windows的哪个版本,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安装双系统,然后决定装Linux覆盖原来的windows。
  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装Debian或者Arch。Debian,我没有马上找到Windows下的U盘制作工作,所以放弃了。还是Ubuntu。我希望上手就能工作。   用U盘安装,启动以后在文本界面上报类似”BUG: soft lockup – CPU#0 stuck for 23s!”这样的错误,然后试图杀死一个进程,名字忘了,大致是检测CPU的。   搜了一下,[http://ubuntuforums.org/showthread.php?t=1466577]是最有效的。核心是nomodeset。我安装的是Ubuntu 12.04 LTS,具体操作略有不同。   在启动时按F6,选英语;然后在菜单里选择 option;在右下角的菜单里用回车选择nomodeset;ESC退回;选择”Installing Ubuntu还是玩意”。安装完成以后,安装系统会要求重新启动,把U盘拔了,重启。

图书防盗磁条原理

图书防盗磁条原理
书店、图书馆、超市、商场的出口两侧有两根立柱或立面,持未”消磁”的商品通过,就有喇叭滴滴叫,然后彪型大汉冲出抓住你的两臂带走。这种被统称为”磁条”的检测技术事实上不止一种,而且也不都跟磁有直接关系,网上的传闻多种多样,且夹杂诸多谬误,所以整理一下我查到的靠谱的。
下述磁条防盗技术的讨论中,不包含彪型大汉部分。也不包含如何 防防盗磁条。
先讲两个简短的,包括射频和声磁,然后再详细讲相对更通用的电磁波防盗。
1. 射频
射频磁条长得样子像个硬纸卡,夹在书的最后一页,或者贴在商品上,2-3cm见方。把硬纸卡掀开,里面有一根导线,盘成转角方正的蛇形。有一些蛇形的中心处还有一个芯片。
防盗门一直在发射电磁波。当射频磁条通过防盗门的时候,防盗门的电磁波激励磁条上的导线。
这根导线相当于收音机的电线,这时接收到能量。如果有芯片,这些能量会支持芯片工作,然后受芯片指挥发射电磁波。这一电磁波被防盗门上的天线接收。这样,完成一次通信过程。
有芯片的这种,跟RFID,或者称射频卡的工作原理是相同的。卡里的芯片可以发射指定的编码,还可以与防盗门”对话”,确认芯片的身份,因此可以识别事先编号的这个芯片所对应的人或者商品。
没芯片的我不太确定。大致应该是磁条上的天线在防盗门电磁波的作用下”受迫震动”,发射电磁波。磁条发射的电磁波频率磁条的导线 (天线)特性有关。如果防盗门检测到磁条发射的电磁波,就叫。
关于破坏性检测。一,防盗门检测电磁波的时候,应该是有一定的频率范围,所以如果不彻底破坏磁条天线,而只是剪短一段,估计还是可以检出。二,RFID里面有CPU,能够通过往复通信回答防盗门或检测器一段你很难仿造的消息,而且这段消息每次可能不同。所以通过监听重放这样的技术,估计不能冒充别的RFID卡。
2. 声磁 (AM)
射频这个,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,因为非常容易找到揭掉。所以声磁 (AM) 和电磁波 (EM)防盗应用更普遍。其中声磁技术似乎更贵一些,所以主要用在高价商品上。声磁的好处是检测距离比电磁声防盗更远一些,磁标签工作在1.2米~1.5米,电磁波磁条工作在0.7米~0.9米。
声磁的原理。有一种材料,叫做玻莫合金。它的名字来自英译 permalloy, 其中perm- 表示导磁性 permeability,-alloy是合金。玻莫合金的成分是铁和镍,所以也称铁镍合金。玻莫合金除了导磁能力非常强以外,还有有诸多特性。
人类每当发现什么东西有特别的特性的时候,就会琢磨把它应用在某个领域上。
玻莫合金有个特性,叫做磁致伸缩。在不同强度的磁场作用下,玻莫合金的长度会发生变化。这种微小的尺寸变化可能是人眼难以觉察的,不过对于微小变化的检测,更高精度的检测,这可能也正是现代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。如果磁场是交变的,即它的大小和方向 (正负或南北极) 不停发生变化,那么磁致伸缩的尺寸也会不断变化。快速的大小变化,就是振动。如果外加的交变磁场的频率与这块玻莫合金的固有频率一致,受迫振动就导致共振。和谐、和声、共振,都有点这个意思,同声相求。
接下来就简单了。防盗门发出交变磁场,这个交变磁场的频率与置于图书中的玻莫合金的固有频率一致。如果玻莫合金存在,它就会按这个频率振动–发声。防盗门检测这个声音,如果声音存在,就有图书被带出。这个声音的频率在超声波频段,人耳听不到。
以上两种,要么关掉防盗门,要么把RF卡或声磁拆下来,都会叫,没有下面提到的电磁波防盗磁条的充磁和消磁功能。所以,RF和声磁材料,都是一次性的。
3. 电磁波防盗磁条 (EM)
电磁波防盗磁条也是玻莫合金,不过,原理不同于声磁的磁致伸缩。但是,也不是朴素的猜想检测磁场。
3.1 永久磁条
永久磁条是不能”消磁”的磁条。事实上,它不是磁条,而是玻莫合金。陡峭磁滞回线的坡莫合金。
现在我们解释一下陡峭磁滞回线的坡莫合金有什么特性–因此可以被检测出来。
什么是磁滞回线呢?下面涉及到磁感应强度B、磁场强度H等术语,不懂的话无所谓,你就假设它们都是磁场的大小就行了。当外界的磁场强度H发生变化时,玻莫合金里的磁通量密度也跟着发生变化。这条因变量B和自变量H间的函数曲线,就是磁滞回线。
什么是陡峭的磁滞回线呢?我的瞎理解,就是B和H的比值,即斜率,总体来讲比较大。或者说,当外界H发生微小变化的时候,B就发生较大的变化。这让我想起精神病、文艺青年、易激惹等诸多人等。陡峭的一个结果是如上所述,对外界的变化反应比较明显 (因而容易检测),另一个特点是,它也容易饱和,即稍微加强一点的H,曲线就脱离了原点附近,因而B不能再随H的变化而变化了。这个特性后面稍晚会用到。
先说陡峭。我们还注意到,这条陡峭的磁滞回线还有个特点,它不是线性的。当H变化的时候,产生的磁场不是线性变化的,而是弯弯曲曲–非线性的。这会带来什么结果呢?第一步,变化的H导致变化的B,这是磁滞回线;第二步,变化的B导致电场,这是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;第三步,因为B的变化是非线性的,因此电场不是稳定的,而是变化的;第四步,变化的电场导致磁场,这是楞次定律;第五步,变化的磁场与变化的电场,产生了电磁波。所以,非线性磁滞回线的结果,是产生了向外辐射的电磁波。
当玻莫合金通过防盗门时,防盗门产生交变的磁场,交变磁场作用于玻莫合金,玻莫合金向外辐射特定频率 (频率取决于玻莫合金作为天线的特性,电磁场这科我不及格,完全不懂)。防盗门如果检测到这个特定频率的电磁波,那就是有图书外带。
3.2 复合磁条
永久磁条很薄,一页纸那么厚,窄,韭菜叶那么宽,夹在书里很难找到。所以才能用来防盗,免得被你找到揭走。但是它有个缺点,就是不能消磁。所以从书店买了书,带到图书馆出门的时候会叫。这直接导致我十年前跟门卫和领导间的争执,然后换了个单位。
所以后来有个东西,也是这个尺寸,却是可以消磁的,叫做复合磁条。
复合磁条,是在玻莫合金上再贴上几片半硬性材料。什么是半硬性材料呢,这要从软性和硬性磁材料说起。
软性材料,就是外加磁场,它就产生磁性,撤掉磁场,它的磁性就迅速消失。玻莫合金也属于这一类。变压器里的铁芯,又叫软铁 (物理硬度不差,刀割不动) ,也是这个东西。与此相对的是硬性材料,外加磁场以后,不容易产生磁场,但是一旦产生,就始终不渝,很难消除。半硬性呢,介于二者之间,不那么容易加上,也不轻易消失。
复合磁条”加磁”(或者确切地说叫 充敏)的过程,是把复合磁条放在变化的强磁场中,这一变化强磁场导致复杂磁条中的半硬性材料失去磁性。请注意,是失去磁性,而不是得到磁性。所以,”加磁”这个词很有意思,它的真正作用是”去磁”。
加磁/充敏 以后的复合磁条,当它置于防盗门的交变磁场中,由于半硬性材料没有磁性,所以跟永久磁条的环境没有区别,玻莫合金发出电磁波。”滋滋~~”防盗门就叫了。
复合磁条的”消磁”(或者确切地说叫 消敏)的过程,是把复合磁条放在强磁场中,这一变化强磁场导致复杂磁条中的半硬性材料得到磁性。消磁,是半硬性材料获得磁性的过程。
消磁/消敏 以后的复合磁条,玻莫合金受到紧贴着的半硬性材料的磁场强度的影响,已经饱和 (请回忆我上面提到,下面将会用到”饱和”),磁滞回线脱离零点附近。此时防盗门外加的交变磁场作用于玻莫合金,就无法得到陡峭的磁滞回线,所以,也就没有变化的磁场、变化的电场,因而也就没有固定频率的电磁波这回事了。
想使用永磁铁消磁/消敏或代替半硬性材料的同学,你基本可以死了这条心。需要的磁场强度非常大,能感觉到隔着20厘米左右的手里的铁件还被吸叫。咱们一般见的磁铁,能感觉吸引,也就三五厘米吧。不过你要是试验成功了,也别和我们分享。
再充磁,就是再让半硬性材料去除磁性,因此玻莫合金有效;再消磁,就是让半硬性材料带上磁性,使玻莫合金饱和,因而失效。
所以,充磁失败,或者过了一阵,”磁性”又回来了,就是半硬性材料失去了磁性,所以玻莫合金又有效了。表现为得到的,其实是失去;表现为失去的,才真正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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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运行的原理

世界运行的原理: 东北师大物理系门口的公式   前文书提到,暑假的时候大学同学聚会,我在物理系门口惊见师兄们也在聚会。我们认养了一棵松树,他们则在门口立了块纪念碑。   如图所示,该纪念碑上雕刻了4个公式。当时看了一眼,只认识两个,顿时虽然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。这两个仅认识的公式又来头很大,想来剩下的两个定是更牛。今天终于找出点时间查了一下…要知道,从名字查公式容易,从公式查名字就完全不同了,公式的输入就是个难题。就像建模,从模型推导结果相对容易,给你一堆数据,让你猜是什么模型就困难得多。   闲言少叙,公式的意义如下。   第一个公式是 薛定谔方程,描述波函数的量子行为的,发表于1926年,
参见[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Schrodinger_equation]。   第二个公式是 爱因斯坦场方程,描述广义相对论的,发表于1916年,
参见[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Einstein_field_equations]。   第三个公式是 质能方程,用来指导造原子弹的,发表于1905年,
参见[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ass%E2%80%93energy_equivalence]。   第四个公式是 牛顿第二定律(及加速度与位移和时间的关系),描述牛顿时空观,发表于1687年,
参见[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Newton’s_laws_of_motion]。   这4个公式似乎是按时间倒排的。
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是精确的和定量的,精确到连哪里仍然是模糊的和模糊到什么程度也清楚。薛定谔的猫啊,爱因斯坦拉小提琴和灵感啊,牛顿的苹果啊,这些不过是用来骗骗看热闹的外行,增加科学家人气的。
真正的精确,与模糊之间,所差何止千里。正如糊涂与清楚之间的距离,跨跃之后,就是动物与人类的差别。   顺便说一句,这雕塑是高哥设计的。我当时看了就觉得是他,短信一问,果然。

铁子同学的太原科幻之旅,我检查嗓子的科幻之旅

今天中午见了铁子同学,一起吃了狗肉。为避免不吃狗肉的同学误解铁子同学,确切地说,我吃了狗肉,铁子同学有没有吃,我倒是没有注意。
吃完离开的时候,乌云密布,整个天跟日食一样黑。我们跑出饭店,发现外面狂风大作,湿气扑面。我们大喊,"跑啊!"冲进了正在开始密集的雨点里。我们的前前后后,很多人影穿棱而过,或者被我们甩在身后。刚钻进车里,风卷着雨水和尘土扑天盖地而来。
一边扑落脑袋上的雨点,我一边后怕。因为腰间盘,每当有雨都得分外小心了。在石家庄出差,顶着小雨打车,不到半分钟,我就很担心,结果果然等到电梯的时候,左腿已经瘸了。腰间盘突出会压迫脊椎的神经,这是突出以前很多人从来没想到的,腿疼居然会是腰的毛病。想想不少恐怖科幻类的动画片里,巨人吃人的时候,不是要把人的大脑和脊椎神经一起抽出来么。脊椎神经是人类的神经系统中重要的一环,密集程度仅次于脑。
而这一次也淋到了雨,还狂奔二百米,居然没有疼。可能,是因为铁子同学的年轻和热情传染了我。吃饭的时候,主要是他讲,我听,讲他前几天在太原参加科幻大会的情形。"我见到大刘啦,还有何夕也一起合影,我左拥右抱…小姬,小姬挺高的,夏笳也挺高;还有那谁也是,真高啊,快跟我一样高了…我坐了22个小时的车才到太原,还是硬座…"
他带回了一本特别厚特别硬皮的科幻牛人们的传记,要送给我。我说,你还是自己留着吧,给我真就白瞎了。迷上科幻以后很多年以后,我才知道,我根本不能算是科幻迷。像大刘老师那种大学期间就把各种八卦掌故 (及历史) 都了解得极其清楚,像铁子同学这种单程20多个小时往返硬座自费参会,才是真正的科幻迷。铁子同学说,那本大硬书,他要留给东北师大科幻协会。他说,他毕业的时候,要把一箱子书都捐给协会。我说,是啊,应该让更多的人能够看到。但是我却舍不得把一本书借给别人。在这里,我该呵呵还是嘿嘿一笑?
铁子同学感叹,这协会现在不好整啊。我脱口而出,现在大家都只想要成绩不想干活。他说,啥?愣愣得看着我。我的确没有想到,在他已经大四,同时协会已经不在团委列表中的情况下,他仍然把协会的发展视为己任。估计,我这句随便的抱怨刺激到了铁子同学。抱歉。其实,这并无针对性,并非你或者科幻协会给我这样的感觉,而是–与其说是因你这句而感慨,不如说–整个世界尽皆如此,令我失望。
我给铁子讲了什么?我说,我前两天去嗓子出毛病了,去医院,看到那个检查设备很科幻。具体是这样的。
我嗓子前一段总感觉像出血,咸,还有红色的东西。某一日,被不知道什么纤维扎进了扁桃体。什么,你问我吃哪种鱼了?天可怜见,上回吃鱼是和包师弟,吃的 酥鲫鱼,被扎了,在右边扁桃体,约半厘米多长。再上次吃鱼,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。这次扎我的纤维,应该是某种蔬菜,白菜之类的。
医生揪住我的舌头拉出来,她额头上的灯的在我面前左晃右晃,说,"那不是血,是淋巴渗出液。"后来我跟大哥转述的时候,他说,"什么玩意,淋巴还能渗出呐?"我心里默默地替他翻译,"不明觉厉。"
医生继续揪住我的舌头,命令我,"说'衣~~'"。我试图把舌头抽回来,失败了,只好说,"哎~~",心想,"不是一般都说'啊'吗?"
然后医生让我做电镜。怪吓人的名字,再次不明觉厉。不过拿到麻药小瓶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,某种麻醉剂,名字现在我一时没想起来,不过看到就知道是啥了。喝了,等。我以前拔刺的时候喝过,这是避免咽部本能的呕吐反应的。
躺在几块平板组成的椅子 (床?)上,一看那几块就是对应人大卸八块以后形状拼起来的。后脑勺正夹在一个坑里,45度侧对医生。我看着他,他的脑袋后面是个电视,手里拿个跟章鱼脚一样灵活而有韧性的黑线,线的末点晶光瓦亮。我盯着这黑章鱼弹跳,不由得想起《黑客帝国》里的Neo,那帮人按着它,把个很多条腿的家伙塞向他。
但是我表现得很勇敢,面对章鱼大张开口,无声大叫,"来吧。"医生看看我,温柔地说,"闭嘴。"
我闭上嘴,想,"看来是一会儿才检查,歇会。"正在此时,说时迟到时快,我的鼻子眼一痒,眼看他脑袋后的电视里出现了一团烂肉和毛发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医生说,"不要怕,没事。"
原来,电镜是从鼻子进去的。我原以为和拔刺一样,从嘴进去。问题是,我没有怕啊,却完全无从解释,就跟拔牙的时候一样,只好瞪眼。
医生说,"不要怕,你别看屏幕能感觉好点,",又一遍,"吸气。"
我吸气,管子从鼻子进到咽喉。
医生说,"说'衣'"。又是"衣",所以我又困惑了一次,为什么不是"啊"。
再吸气,管子回到鼻子,然后就出去了。
医生说,"慢性咽炎,别喝酒别抽烟。"我说,"我…"想起了以前说是脂肪肝的时候,问医生咋整,他也说,"别喝酒。"我也被整得哑口无言。因为我根、本、就、不抽烟不喝酒。
想起了ZHUMAO的一段言论。他抽烟,同事说,"大夫不是说你嗓子坏了不让你抽么?"ZHUMAO说,"我嗓子没坏的时候,大夫也说别抽。"
妙答。那我不抽不喝的,却如何应对别抽别喝这样的要求呢。我只好小声说,"我喝咖啡。"医生看了我一眼,说,"啊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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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别特别繁忙的九月

特别特别繁忙的九月 (照片有些好的,还没时间整理。) 我曾经计划过,在CSDN上每个月都发4篇以上的博客,这样能始终挂着”持之以恒”勋章。九月,我只发了两篇,前一篇是刚刚开始忙碌,后一篇是发现忙碌貌似永无绝期,月底将至,尽力而为写的。这期间,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考虑”啥时候能忙到头”这件事。 以前有人说过,过一阵就好了,或者,这只是开头,以后就好了。我当时表达了反对,明天总是跟今天差不多,如果不是更坏的话。估计被鄙视了吧,不过事情却正是这样,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这种事,只有童话里才有,而且还得是在童话结束的时候。
九月之前,我保持每天读书4个小时,分门别类,各自有进度。就像大河上木筏子里的人,满怀希望地看着前方的地平线,两岸如画,柳风清扬,阳光和暖,心里盘算着,恩,还是多少公里折合多少天,我们就到入海口啦。然后就是港口和海鸥,大碗喝酒大块吃肉。可是,谁又知道下一刻暴风骤雨突然降临,河床塌陷漩涡急转,瀑布之声如雷贯耳就在左近。刚进入9月,我的整个读书进度几乎完全停滞。
你永远也想不到明天是个什么样子。当然,能看到明天,就是幸运了。就像一场游戏,你在战场上奋勇拼杀,而偶然因素像丛林里的野狼,在你左右窥伺。满以为发现了规律,比如金甲虫喷一会远程炮弹就仓库空虚,可以派小狗凑上前去群殴猛咬,你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。突然,游戏的对方(可能是电脑)突然宣布,它输了;或者,敌人的空军从天而降,像一场大风,然后战场上你的兵全没了。无论是被敌人灭掉,还是敌人撒手不打了,都令人同样郁闷。
而我,只有呆坐在电脑前面。整个九月,我大部分时间就在电脑前傻坐着,屏幕上开着的主要是WORD。而大部分时间,我什么也没有键入,只是在想。或者,我站在白板前,半天也不画上一笔,我在等,等各个元素和它们的关系如水退潮,逐渐从迷雾里显现出来。什么时候,能不能,我也说不好,很没有把握。
罗素这样讨论过牛顿在太阳系各行星运行规律中的价值。他说:如果太阳系的流星们更大一些,牛顿定律就没多大价值了。因为更大的流星会经常把行星击打得四处翻滚流窜,虽然牛顿定律仍然是对的,甚至还可以根据它计算出流星与行星相撞以后各自的轨迹,但是这对于预测太阳东升月亮西落的时机难有帮助,更不用说对日食月食火星轨道的解释了。如果偶然因素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了主要地位,那么,我们也不用再奢望预测未来了,连形成现在的那些规律也难以发现和了解。可是,如果未来一切注定,今天我们就能看到二十年后,那人生还值得去过么?
你可以想到,人生也许应该是那样吧,大河缓慢流淌,偶有微澜,又不至于落水。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按你安排地去演,那和过家家又有什么区别。
九月,异常繁忙,没有时间写博客,也没有时间想更多。几乎,除了工作,就是倒头便睡。不过,我还是看完了CSAPP,从2012年11月至2013年10月;西方哲学史的前苏格拉底时代快要看完了。
九月过后,然后就是十月了。

去大连

去大连
早晨6:30起床,晚上21:00回到长春。这中间,我去了一次大连见老师。可能,你想到了梁朝伟提到的早晨在哪哪,中午在哪哪,晚上又回来,中间在哪哪喂了鸽子。
没那么浪漫,至少我的这一趟不怎么浪漫。
6:30起床,然后简单早饭。公交人很挤,路上车不是很挤。之后坐轻轨约1小时,到火车站,打印车票。这时8:00左右,基本没候车,检票上车了。
8:22,高铁从长春发出,奔向大连。一路无话,我拥有了难得的约三个小时的阅读时间。读CSAPP最后一章,读了两个小节;西方哲学史,读了一个小节多一点;《天行健》小说,第二部读超过一半。二等座挺挤的,对于稍微胖一点的人来说,可能就不能忍了。
11:50,大连。出站以后回头看,"大连"二字,硕大的暗红色,隐在雾气 (还是灰尘?) 里。打车去大连理工大学,预计车程1小时以内,结果30多分钟到达。司机一直很关心一个问题,"哪个门"。我也估计到了大学之大,所以事先查了地图,言之凿凿,"到了地方我就知道了"。结果司机提前拐弯了,进入我完全陌生的街道,我说,"绕吧,绕绕我们就找到了"。
最后,我提前下车,步行按指南针、GPS和地图找到了预定的目标。在百度和谷歌上都标着"化学楼"。
小广场上,有一群同学正写生。也许是写生,支着大画夹子,但是兴高采烈地样子,又似乎不像画画那么安静。我问某位同学,"请问化学楼怎么走?"
"化学楼,你问哪个化学楼?"
啊?居然有好几个化学楼。附近有几座楼,都有很长的名字,似乎其中都嵌了化学二字。那同学一指,"你找老某啊,应该就是那个。"
我蹭蹭爬上四楼。时间还早,但是我在见老师之前得先在走廊里或小广场台阶上把干粮吃了,免得见老师的时候血糖太低头脑迷糊。吃饭之前得先熟悉一下地形,免得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还找不到地方。此时,距离约定时间还有1小时。
四楼,老师此前短信过我房间号。但是,当我到了四楼,傻了,老师告诉我的房间号里没有"ABCD"啊。这座楼的房间号,类似于201A,201B…。是这座楼么,我开始怀疑。
开始问路。我不知道1个小时的时间够不够我找到目标地址,饭暂时不能吃了。
我问路过的一位同学,请问这是"化学楼"么。她说,"化学楼…化学么…你问别人吧。"然后跑了。当时特别想找个镜子,难道我看起来很吓人?后来我又问了几位同学以后,开始逐渐明白了。
之后,我问了十位以上的同学。他们中,大多数不知道化学楼在哪里。没错,这十多位都是"同学",至少根据我在大学里生活了近20年的经验,他们都是本校同学。对于这一点,我也很震惊。
当终于有一位同学说,"你问化学…是苯环儿楼吧",我以为自己豁然开朗,我以为。原来应该问"苯环儿楼"啊。接下来的几位同学,对"苯环儿楼"这个名字也摇头,其中一位还问,"什么?北环楼,B环楼?"你知道,我口齿还算清楚,能快速说出几个绕口令。这位同学,似乎没有听说过苯环儿这种东西。
最后,一位同学指着就在我眼前的那座楼说,"估计你说的就是那个。"我打量下这座楼的边角,是的,差不多,看起来是个圈楼,而且极可能是六边形。
可能你已经开始质疑我的寻路能力了。不过,在以上半小时以上的过程中,我穿过小半个大连理工大学主校区,路径最短,中间还从梯子上翻过了一座墙。
见老师,谈了不到半个小时。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,"行了,你回去吧。"我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,"老师,你太够意思了。"但是辈份所限,这动作太没礼貌,没有实施。
半个多小时的出租车,我回到火车站。去麦当劳,坐了一个小时,吃刚刚计划但是没有进行的午饭。
15:30左右,去候车。候车室里有很多椅子,有更多的旅客。有些旅客站着,还有些坐着。坐着的旅客,很多把行李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。对公共空间的侵蚀,我一向痛恨,但是现在我连问"这里有人么"也懒得问了。我想,这是年龄大了的一个标志,我已经没有热情参与这个世界的道德建设了。我想的是,就这么地吧,我自己旁边有空座的时候不去占就是了。
检票以后我注意到周围特别臭,是海鲜,估计很多人带,才会臭成这个程度。我这才想起来,白来一次大连,居然连只螃蟹也没有带回去。
16:13,高铁出发,大连至长春。因为返程的时间先前不能确定,需要根据老师指导的时间来定。所以,我离开大连理工的时候通知二猫妈,请网上定票,然后我到火车站打印车票。一等座,终于不再受那挤着的苦。
又3个小时左右的阅读时间,还是CSAPP,西方哲学史,天行健第二部,轮着看了一圈。窗外西沉的落日照亮原野和湿地,蓝天惭惭布满淡淡的云,然后慢慢黑了下去。我看着书页,眼皮开始打架。旁边的丝袜女在大声讲电话,"哎,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,这两天我一听他说话就恶心呢,想吐"。我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,在心里回答她,你可能真是有病,如果你打电话声音小点…后面的不再记得,因为我睡过去了。
19:58,长春。又1个小时的轻轨,21:00,我到家了。
早晨6:30左右出发,晚21:00返回。这中间,6个小时的火车,2个小时的轻轨,1个小时的出租车,半个小时的狂奔找路。我担心过这种强度腰间盘能不能扛得住,实践表明,戴上硬质护腰,虽然捂出不少汗,但是挺过来了。出发前跟董同学电话,他说,你一人在外,要小心啊。事实上,我确实恐惧。恐惧,可能是所有因素中,最令我最强烈地感觉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的。
曾经,我小学的时候吧,在地图上从通化画出一条线。先到长春,再到北京,再到祖国和世界的各个地方。直到大学入学,我第一次离开通化。那个时候,那么期待看到外面的世界,我从来没有想到,有一天,我会畏惧旅行。那个时候,年轻的我想的只有,"抬脚就走,有什么可怕。"那个时候,我不能理解更年长的人恐惧的来源,以为他们只是胆怯。那个时候,我也没有想到,所有这些城市,几乎都一样的建筑,一样地掩埋在灰尘雾霾之中。这座城市与那座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,你行万里路,看到的也只是相同的立面和街灯。
我也没有预料到,就像所有对未来充满美丽的期待的少年一样,我没有预料到,即使交通如何发达,即使在同一个城市,甚至在同一个校园,相距也一样遥远。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生存的压力如此巨大,令我们不能相见相聚。甚至没有时间相互怀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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